[Rust] Turso用Rust重写SQLite一年后：性能与内存安全的野望实现几何？

要说目前全世界最流行的轻量级开源数据库，SQLite 绝对是一个无法绕开的名字。它几乎运行在所有主流的移动设备中，在你寸许之间的手机里，可能就同时运行着数个以 .db 结尾的 SQLite 数据库文件。

SQLite 由 Richard Hipp 于 2000 年春季设计并实现。根据数年前 CoRecursive 播客对 Richard 的专访《The Untold Story of SQLite》，我们可以了解到更多这个传奇项目背后的故事。

在那个互联网远未普及的千禧年初，全美仅有 1% 的家庭拥有宽带，谷歌诞生仅两年，维基百科尚未出现。正是在这样的技术背景下，当时对数据库开发并无深厚经验的 Richard，凭借自己对问题的独特理解实现了 SQLite。他的核心思路颇为巧妙：将每条 SQL 语句视为一个独立的“应用程序”，先编写一个编译器将 SQL 编译成字节码，再实现一个字节码执行引擎来运行实际的查询操作——这几乎是一种编程语言的设计思路。经过数月的开发，SQLite 1.0 于 2000 年 8 月正式发布。

因其无需网络连接、配置要求极低，SQLite 迅速在当时的掌机等嵌入式设备中找到了用武之地，并在技术社区引发了广泛讨论。科技巨头们也相继注意到了这个看似不起眼却潜力无限的项目：摩托罗拉在 2002 年率先接洽，希望将其集成到新的手机操作系统中；随后是美国在线（AOL）、诺基亚，再到后来的安卓系统。历经 25 年的持续维护，SQLite 已成为全球安装量最大的数据库，深入渗透到移动设备、机顶盒、路由器等无数设备中。据官方统计，正在使用的 SQLite 数据库实例已超过 1 万亿个。正如其官方所言，SQLite 的影响力在于：它看不见，却无处不在。

由于应用范围如此之广，SQLite 任何潜在的严重 Bug 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为追求极致的稳定性，Richard 在播客中透露，他曾以每周五天、每天 12 小时的强度，耗时整整一年，将 SQLite 的分支测试覆盖率提升到了惊人的 100%。这远超常规的单元测试语句覆盖率。由于 SQLite 的代码极为底层，有时甚至需要深入到机器码层面进行验证，测试难度极高。此外，每个 SQLite 正式版本发布前，都会运行超过 10 万个测试用例，执行超 10 亿次测试，并且覆盖不同的操作系统、CPU 架构和设备平台。这种对软件质量近乎偏执的追求，使其成为了软件测试与工程实践的典范。

一个直观的数据对比是：SQLite 3.42 版本的核心源代码约为 15.6 万行，而其配套的测试代码规模达到了惊人的 9200 万行。

当然，社区中也存在一些知名的 SQLite 衍生版本，libSQL 便是其中之一。它是由 Turso 公司维护的一个开源、开放贡献的 SQLite 分支，在保留 SQLite 核心优势的同时，扩展了分布式、网络连接与性能优化等功能。例如，它增加了 HTTP API 和远程连接支持，使得 SQLite 能够像传统数据库服务器（如 MySQL）一样工作；同时，它还扩展了对 JSON 操作、向量搜索和时序数据的支持。如果说 SQLite 的定位是卓越的离线单文件数据库，那么 libSQL 的野心则在于将其打造为类似 PostgreSQL 的全能型数据库。

我们之所以花费篇幅回顾 SQLite 的历史与 libSQL 等分支，是因为即便在 2025 年的今天，似乎也缺乏足够充分的理由，去用一门新的编程语言彻底重写这个如此成熟且稳定的项目。SQLite 本身由 C 语言编写，性能已相当出色。如果说 InfluxDB 等数据库选择用 Rust 重写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性能与安全性，那么重写 SQLite 看起来更像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挑战。

然而，就在 2024 年 12 月 10 日，开发 libSQL 的 Turso 公司发布了一篇题为《Introducing Limbo: A complete rewrite of SQLite in Rust》的博客，正式对外公布了 Limbo（后更名为 turso）项目。Turso 是一家专注于为 AI Agent 时代构建云原生数据库的公司，其核心业务正是基于 SQLite 构建。他们在博客中坦承了 libSQL 的局限：由于 SQLite 的核心测试套件是闭源的，他们很难在对其代码进行重大修改时保持足够的信心。于是，一个更具野心的实验性问题被提出：如果我们使用内存安全的现代语言（Rust）完全重写 SQLite，能实现什么？

Limbo 项目最初只是开发者 Pekka 的个人实验，但很快在技术社区（如 X）上获得了高热度和大量关注，收获了数千 Star 和数十位贡献者。这促使 Turso 决定将其吸纳为官方项目，并投入更多资源全力推进。该项目的目标是：从零开始，用 Rust 完全重写 SQLite，保持语言和文件格式层面的完全兼容，达到甚至超越原版 SQLite 的可靠性，并借助 Rust 的内存安全特性构建全新的现代化架构，同时采用宽松的 MIT 开源协议。

如今一年过去，turso 项目虽然仍处于 Beta 阶段，但 Turso 团队切实履行了承诺，持续高速推进。目前，该项目已提交超过 1 万个 commit，发布了 110 个版本，吸引了 168 位开源贡献者，并在 GitHub 上收获了近 1.5 万颗 Star。对于一个底层数据库项目而言，一年的时间能取得如此进展，足以证明 Turso 并非空谈，而是正在认真地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

Turso 最终能成功吗？正如其博客中所说，即便成功，或许也难以企及今日 SQLite 所达到的生态高度。但世界有时正是需要这样的“勇士”和看似不划算的探索。就像那位耗时 27 年徒步环游世界的冒险家一样，用 Rust 重写 SQLite 这项工程，其价值或许不仅在于结果，更在于探索过程中所开辟的全新可能性——仅此一点，便已足够。

开源地址

https://github.com/tursodatabase/tur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