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shop 1.0源码分析：架构设计与Pascal语言选择揭秘

近期，Photoshop 1.0版本的源代码向公众开放，其中揭示的两个技术细节颇有意思：

1. 核心代码并未采用当时主流的C语言，而是使用了Pascal。
2. 代码中几乎没有任何注释。

仅有的一些注释也与汇编相关。然而，代码本身写得极为清晰，可读性极高，以至于添加注释反而可能显得多余，这本身就是软件工程与代码规范的一种极高体现。

IBM Almaden研究院的软件工程首席科学家、UML创始人之一的Grady Booch曾深入研究此版本代码。他指出，Photoshop的架构设计精妙绝伦，得益于出色的类型抽象，最终实现了令人惊叹的简洁代码。

初代Photoshop中确立的核心架构思想，例如图块（Tiles）、滤镜（Filters）以及虚拟内存抽象，至今仍在现代版本的Photoshop中延续，充分展现了优秀抽象的强大生命力。

Grady Booch感叹道：“这就是我渴望编写的代码！”

这样的代码是如何诞生的？这要从Photoshop的创始故事说起。

01 无心插柳

创始人托马斯和约翰是兄弟俩，他们从小受父亲影响，培养了两个关键爱好：

1. 热爱摄影，常在地下室暗房学习冲洗照片。
   
2. 痴迷计算机。

父亲带回家的Apple II Plus电脑深深吸引了他们。

这两项爱好奠定了他们未来的道路。哥哥托马斯进入密歇根大学攻读计算机工程，接受了系统的计算机科学训练。

博士期间，他专注于计算机视觉研究。1987年，他购买了一台苹果Macintosh Plus电脑辅助博士论文《数字图像处理》的研究，却发现该电脑无法显示灰度图像。为此，他编写了一个程序来模拟灰度效果，并由此积累了一系列图像处理小工具。

弟弟约翰从南加州大学毕业后，加入了工业光魔（Industrial Light & Magic），参与《星球大战》《深渊》等电影的电脑特效制作。

一次休假探望哥哥时，约翰发现了这些工具。他联想到在工业光魔看过的皮克斯图形演示（其中包含许多命令行工具），于是兄弟俩合作将这些工具整合成一个名为“Display”的软件。

约翰将Display带回工业光魔使用，并根据实际工作需求提出了更多改进意见，如图像格式转换以便打印、屏幕伽马校正等。来自好莱坞顶尖特效一线的需求，不断推动着软件的进化。

托马斯面临抉择：继续完成博士论文，还是与弟弟一起完善并商业化这个软件？最终，少年时期培养的兴趣与一个全新的机遇——在个人电脑上进行专业图像编辑——让他选择了后者。

托马斯持续改进软件，并计划以“ImagePro”之名发布，但因名称被占，最终将其命名为“Photoshop”。

至此，Photoshop正式诞生。

02 震撼Adobe

当托马斯完善Photoshop时，弟弟约翰在硅谷四处推销，却屡遭拒绝。最终只有BarneyScan公司愿意尝试，将其与扫描仪捆绑销售，但仅售出约200份。

1988年9月，约翰向Adobe公司演示了Photoshop。他用魔棒工具一键创建带柔边的选区，这一功能深深震撼了Adobe创始人John Warnock和艺术总监Russell Brown。当时其他软件只能通过矩形选框或手动套索创建生硬选区，而Photoshop的魔棒能智能识别相似颜色区域，柔边蒙版则能实现传统暗房的渐变、柔焦等专业效果。

Photoshop成功地将传统摄影暗房技术数字化，技术领先性显著。尽管Adobe当时的核心业务是PostScript和Illustrator等矢量图形产品，公司内部对这款像素编辑“玩具软件”看法不一，但两位关键人物力排众议，决定先获得短期授权，让Photoshop作为Illustrator的辅助工具试水市场。

1990年2月，Adobe Photoshop 1.0正式发布。

03 站在时代风口

Photoshop早期是不折不扣的“硬件杀手”。它基于像素编辑，需要将整张图片载入内存。例如，一张A4大小、300DPI的RGB未压缩图像，内存占用高达约25MB。若考虑多图层和撤销操作，需求更甚。

90年代初，个人电脑内存昂贵（通常仅32MB左右），运行Photoshop极为吃力，不得不频繁使用硬盘作为虚拟内存，导致操作卡顿，硬盘狂响成为一代用户的共同记忆。

因此，Adobe最初对销量预期非常保守，预计每月能卖出250份就不错了。

然而，当时代浪潮袭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 扫描仪质量提升、价格下降。
• 彩色显示器与打印机普及。
• 个人电脑性能遵循摩尔定律飞速提升，价格持续走低。

Photoshop恰好处在桌面出版、计算机成像与传统摄影的交叉点上，凭借强大的图像处理能力，迅速成为PC上的杀手级应用。许多人为了流畅运行Photoshop，主动购买更高配置的电脑。

随后十年间，Photoshop销量突破300万份，远超竞争对手，确立了图像处理领域的绝对统治地位。Adobe见此盛况，最终以3450万美元买断了Photoshop的全部所有权，使其成为公司的旗舰产品。托马斯放弃博士学位的选择，最终被证明是打造了一款改变世界的软件。

04 尾声

自1988年诞生至今，Photoshop已走过37年。它已完全占领用户心智，甚至从名词演变为动词——“PS一下”，这是对产品影响力的最高赞誉。

然而，生成式AI的崛起，正在动摇Photoshop依赖专业复杂操作的传统底层逻辑。其过去的“独门绝技”，正逐渐成为普遍化的日常能力。

37岁的Photoshop也感受到了压力，正通过Generative Fill、Firefly等AI功能重新定义自我，努力从一个修图软件转型为创意加速器。未来如何尚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Photoshop依然存在，却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Photoshop。

源码下载地址：https://computerhistory.org/blog/adobe-photoshop-source-co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