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在电话里继续追问：“对了，薪资谈了吗？”
我支吾着回答：“嗯...这个...”
“还没谈？！”老冯在电话那头直接吼了出来，“说你什么好...长点心吧，你真当大厂是慈善机构呢？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赚钱才是第一要义。”
“欸，我这不是没经验嘛，下次，下次去了就一起谈。那你呢，给我安排了，你怎么办？”
“我？”老冯轻轻哼笑，“我去齐岸二面了，没什么问题下周签合同，开到顶格的15k。”
---------------几天后---------------
我原以为得等一周才能收到结果，没想到那位让我印象深刻的陆小姐隔天就发来了邮件，趁我的兴奋劲还没过，直接续上了费：
发件人： 人力资源部 hr@SXtech.com
收件人： 汤枷铭 tangjiaming@xxx.com
主题： 深行技术有限公司录用通知函
尊敬的汤枷铭先生：
您好！
首先，感谢您对深行技术的关注与信任。经过综合评估，我们很高兴地通知您，您已通过我司的录用审批。在此，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加入深行技术有限公司，具体录用信息如下：
一、录用职位
网络安全项目助理工程师（项目外包岗）
二、合同与薪酬
合同形式：与第三方人力公司（汇智外包服务有限公司）签订劳动合同，派驻至深行技术项目组工作。
试用期：3个月，试用期薪资为转正薪资的80%。
税前月薪：人民币5,000元。
.......
所有入职材料请寄送到公司地址，并于七个工作日内联系项目现场负责人韩先生（134xxxxxxx25）。
还得出去做项目啊...我原以为能在公司呆着，享受一下高档职员生活，不过好歹也是有办公室坐的。这个项目外包岗是什么意思？就是出去做项目吗？不管了，有工作咯！我梦寐以求的白领生活要开始了！
我本想马上就去报道，但老冯拦住了我，让我好好歇两天冷静冷静再去。他建议我先慢慢搞定入职的事情，有点心理准备。老冯听到我签的是外包合同时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好歹我们都入职了安全行业的知名公司。
上了大学后，我和老冯一直没断过联系。虽然不同大学，但我们在同一个城市。他有什么不开心就随时往我学校跑，拉着我出去胡吃海塞一顿——当然，每次都是他付款。上班后，我们恐怕都会很忙，见面的机会少很多，所以我们放开了玩了个通宵，又吃又喝又玩，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才从KTV出来——全场消费依然是冯公子买单。
老冯让计程车兜了个圈先送我回家。刚到门口还没掏出钥匙，就来了个陌生电话。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谁啊....”
“你怎么还没来啊！你们公司不是说你已经入职了吗？不知道我们这边活很多的吗？你.....”
“消消气消消气，我来沟通....”另外一个声音在电话那头接过话来，“喂？是小汤吧？我是深行的，也是你驻场项目的负责人，我叫韩韬。这边客户一听说有人来干活了就比较激动，哈哈，刚才你也听到了。你今天能来一趟吗？能来的话我带你提前熟悉熟悉环境，顺带见见客户，放心，不让你干活。”
我这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就先应下，说下午两点就过去，接着倒头就睡了。
嘟嘟嘟—— 嘟嘟嘟——
“坏了！”
一看表，已经四点半了，距离约定的两点，已经过去2.5个小时。我研判一下，睡过去之前应该没订闹钟。我赶紧接起电话：“不好意思啊韬哥，我睡过头了，我马上过去！”
我也没听那头回复什么，赶在责备到来之前就挂了电话，撒丫子出门叫车，赶紧往客户公司跑。电话那头的韩韬无奈地笑笑：“年轻人，觉大。”他回头看了看脸黑的客户，赶忙去陪笑脸了。
到客户公司已经快五点了，这还是我求司机师傅多踩两脚油门的结果。我已经预料到客户的狂风骤雨会如何凿在我幼小的心灵上。
迎接我的是一个略帅的寸头男子，三十来岁，冲锋衣徒步鞋，一身户外风穿搭，站在路边抽烟。
他很热情地和我打了招呼：“小汤是吧，人事和我打过招呼了。放心吧，客户我都打发了，没啥事。今天就过来熟悉熟悉，别有什么压力，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画面比我想象中的温和。韬哥一边带我逛客户的办公楼，一边给我介绍：“客户公司也是当地有名的企业，业务做的大。楼里分了很多区域，不过跟咱们没关系。我们有权限刷卡进入的就只有我们自己的办公层、食堂，其他地方跟咱们没关系。我们的办公楼层都是厂商，大家相处起来很轻松，但出了办公室就得注意点了。这里随便拉个人都能欺负我们外包的。上周我在走廊抽烟落了点烟灰，被保洁举报到客户那里，差点让我写检讨。再看见那个八婆我就....”
"就？怎么样啊韬哥？"我笑嘻嘻地看着他，期待他说下去。
“咳咳，扯远了。工作上的事情也没多难，日常就看看咱们公司自己的安全设备，有告警就报告客户。咱俩分着做还是很轻松的。还有，不用叫我韬哥，咱俩也平级，不用搞什么什么总那套。你就叫我老猫吧。”
“老猫？咱这还搞外号啊？”
老猫：“十年前咯，公司学什么大公司企业文化。别的什么战略什么布局都没学到，就学到了给员工取花名。公司内也没多少老人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这么叫我，反而叫我名字我会觉得怪怪的。你入职的时候不也填了花名？我看到你的材料了，‘这小子嘴硬’是吧？好好好，嘴硬好啊，嘴不够硬的怎么干活、怎么应付客户？我以后就叫你嘴硬了。”
我：“好好好，行行行，这么玩是吧。”
老猫把我送下来，嘱咐我来报道的时候可千万别再迟到了。他这两天会帮我办好员工卡，还拍拍我的肩膀鼓励我：“年轻人，不错的，好好干。”
回家路上，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小慌张。我报上网络安全这个专业的时候，就以为我一定会功成名就——听起来这么技术感拉满的一个专业。为什么在我即将踏入行业的时候，泛起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呢？怎么感觉，做网络安全的一点地位都没有呢？在客户这还不如保洁阿姨吗？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一定是错觉。
发表于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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